※私設「妳」為龍貓咖啡屋的店長

        ※「妳」的異能為私設,隨篇章不同而可能不同

        ※文長不拘,時短時長,敬請見諒

        ※遇到中也就無法不OOC,而且很愛玩他 (X

        ※好不容易終於拿定主意寫中也故事的荳荳

        以上。

 

        ********

 

        <「妳」視角>

        有時候,妳其實會怨恨自己的異能。名為「鄰家的龍貓」,這個異能並不如名字一樣友善。兼具防守和戰鬥能力的異能,能化一切不夠純粹的事物為煤炭鬼,終至消散。但同時也因為龍貓們那過度純粹的雙眼,妳會看見一些人們不想被看見的事情。

        妳當然知道被這麼做會非常痛苦,但每次要離開妳的咖啡館時,客人們臉上都會帶著被洗淨的笑容。是被龍貓們治癒了也好,是總算放下過去也好,這是妳經營這間咖啡館的唯二目的,也是妳的異能能夠在好的方面使用的方法。

        做為曾經的殺手,死在妳異能之下的人不計其數,在「雙黑」出名之前,妳一直是橫濱最令人畏懼的異能者。動彈不得、化成灰、人間蒸發,對於妳的異能有許多許多恐怖的傳言,不過仗著無人知曉妳的容貌,妳便趁著「龍頭鬥爭」的時候直接不聲不響地消失,然後在武裝偵探社旁的大街上,開了這麼一家咖啡館。

        「這位客人,歡迎來到龍貓咖啡館」,從此金盆洗手。

 

        ********

 

        「搭、搭啦,嘟、搭、搭啦──」妳擦著木製櫃檯,一邊愜意的跟著店裡的歌哼哼唱唱。

        照慣例在八點準時掛上「營業中」的牌子,把玻璃門擦得晶亮晶亮,替店門口的幾株盆栽澆澆水,開啟吊燈點亮妳只有十坪大的小小咖啡屋。

        「來來來,早點名囉!」妳對著空蕩蕩的店裡喊著,然後就有好幾抹白色的小身影從桌子、櫃子、咖啡機甚至是吊燈後面探出頭來,接著一個個整齊排在櫃台上。「小咚、小蹦、小懶、小妮、小跳、小斗,都到齊了!那麼,開始工作囉!」把黑直長髮用銀色髮帶綁成馬尾,夾上一片銀色葉形髮夾固定瀏海,妳捲起袖子開始準備今天的必需品──咖啡豆、榛果、磨豆機和水。

        「啊,謝謝你們,小咚、小跳。」妳對著兩個白絨絨的小東西親切的說,順道揉了揉它們的頭。「澆水澆得很好喔!」它們高興地發出小小的啾啾聲,然後加入其他夥伴幫忙打掃吊燈上的灰塵,並且把煤炭鬼趕回它們該待的地方──磨豆機把手上。

        鬧哄哄地整理了一個小時左右,妳和幾團白色毛球坐在櫃檯裡面,嘰嘰嚕啾的說著人類聽不懂的話語。

        午後,從通往二樓的階梯傳來超微沉重一些的蹦跳聲。幾隻煤炭鬼驚慌的從樓梯角落散開,接著一個和妳身高相仿的灰色身影出現──非常勉強的擠過對它而言相當狹窄的樓梯口。

        「嘿,午安啊,龍貓。」妳把小白毛球放到櫃檯上。「真稀奇啊,還真早起呢──哇嗚!」話還沒說完,一個藍灰色的身影撲向妳,把妳撞的跌到地上。「好啦好啦我有看到你啊,小龍。」

        藍灰色的小隻龍貓蹭上妳的臉頰,因為被妳抱著而發出滿足的呼嚕聲。

        「好啦好啦,我也要準備一下了。」妳終於掙脫了小龍,來到磨豆機前。「噢噢你們這群煤炭鬼,今天還真是幹勁十足啊!喏,星星糖。」妳隨手拿起放在櫃台邊的一個玻璃罐,抓了一把彩色糖果給那群黑色的小可愛們。「今天應該是會有客人上門吧?」

        陰沉沉的天空和濕熱悶呼呼的空氣暗示著大概要下雨了,妳把盆栽搬進店裡。

        「刷啦──」大雨像是用倒的一樣下在橫濱的街道上。

        二十分鐘後,掛在門上的金屬風鈴發出清脆的聲響。

        「喔?真的有客人來啦?」妳把視線從手裡的書上移開,望向門口。只見一位青年站在那裡,穿著素色的針織毛衣和深藍色長褲,大衣上還沾了一點水漬。此刻,他正一手提著雨傘,一手拿著帽子,東張西望似乎是在找傘架。

        接著──「小心啊!」妳在看到小咚開始狂奔時出聲,但還是無法阻止那名青年被小咚撞個正著──還撞在臉上──的命運。

        青年似乎一開始還有點驚慌,但發現小咚沒有危害──或是毛茸茸的很舒服──之後,他輕輕的把它從臉上抓開。小咚一下就掙脫青年帶著黑手套的手,一咕嚕跑到他頭頂上坐下。弄了半天也不見那毛球下來,青年無奈地放棄,接著走到櫃檯前坐下。

        「請問,這位客人您需要什麼?」妳注意到那雙漂亮的藍色眼睛,還有那頭略長的夕色頭髮。

        「嗯......」他看著菜單上僅有的三種飲料和三種甜點。「那就一杯臻果龍貓特調和一份煤炭鬼星星蛋糕好了。」他一臉困惑的唸出菜單上寫的料理名稱。

        「好的,請稍等一下。」妳讓煤炭鬼幫妳磨一杯分量的臻果和咖啡豆後,打開放蛋糕的小冰箱,拿出作為蛋糕基底的苦味巧克力蛋糕。

        接著,妳把兩三個小塊巧克力拿到一塊鋪了膜的冰塊上,拿出雕刻刀熟練的把一公分見方的巧克力裁成煤炭鬼的樣子──黑黑圓圓的身體,還有細細的手腳。點上兩三顆星星糖和煤炭鬼大大的眼睛,妳小心的把裝飾好的蛋糕放到托盤上。

        回頭,煤炭鬼已經磨好了臻果和咖啡。將濾紙鋪好,倒入咖啡粉和水,按下開關。「小妮,等好了叫我喔。」妳讓小小龍貓看著咖啡機,接著走到櫥櫃邊拿出一個淡藍色的杯子。

        挑好叉子,身後傳來小妮啾啾的叫聲。「來了!」妳將剛沖好的咖啡從玻璃咖啡壺倒入馬克杯中,灑上臻果,放到已經裝了蛋糕的托盤上。「這位客人,您的餐點。還有,小咚,注意不要掉下來。」

        「喔,謝謝。」青年拿起放在蛋糕旁的叉子,猶疑著該從哪裡開始吃起。這也不能怪他,畢竟蛋糕上的空間幾乎都被巧克力煤炭鬼佔滿了,一般人看到這種裝飾都會稍稍遲疑吧。

        過了一會兒,小咚從他頭上跳了下來,跑到店裡播音樂的地方按了幾個鍵,隨後背景音就從原本的輕鬆鄉間歌謠換成了一首節奏輕快的英文歌。

        妳習慣性地跟著音樂哼唱。「I was younger than, take me back to when, We found......?」卻注意到青年拿著叉子的手稍稍顫抖著。

        ──小咚果然專業啊......每次選歌都會深深打動人心。

        「這位客人,介意跟我聊聊天嗎?」妳放下手邊正在清洗的用具,問道。「有關於......你的少年時光?」

        他的手更明顯的顫抖著。正當妳以為他並不想理會妳的時候,青年深吸一口氣,用非常緩慢的速度說了。「我曾經......以為可以信賴一個人。」

        妳沒有說話,只是等著他繼續。

        「我非常非常討厭他,討厭的天天叫他去死......但直到他離開我才真正理解他是──」他輕輕撫摸縮在他手邊發出呼嚕聲的小懶。「搭檔。一拍即合,心有靈犀的搭檔。」

        「而他卻在不久前離開了?」妳不自覺地說出妳所看到的。

        他又深吸一口氣。「......是的。剛好就是三年前的今天。」青年雙手用力環住馬克杯,彷彿咖啡館裡的溫度還是讓他感到寒冷。「那條臭青花魚......雖然我知道他現在在哪裡但是......」

        「但是他已經不屬於你所在的世界了。」小斗輕巧的爬到妳頭上坐下。「棄暗投明嗎?因為誰吧?」

        「是啊,直到那天我才發現。」他啜了一口咖啡。「原來我只不過是個可以不告而別的人啊,對他而言。」語氣輕鬆,看似淡薄,但那雙哀傷的眼睛出賣了他。

        「呵......」「笑什麼?」「沒有,笑你們兩個蠢蛋啊。」「啊?」「信不信由你,這位客人,你所說的『他』曾經來過我的咖啡館,他是我那個星期唯一的客人」「咦?」

        「他也說了很多喔。」妳在手指間玩弄著一顆臻果。「以前的工作啦,現在的工作啦,怎麼自殺都死不成啦之類的。不過他提最多的,是你喔,這位客人。」輕輕一彈,那顆臻果恰巧落在青年攤開的手掌上。「『你跟他實在冤家路窄啊』,那時候我是這麼說的。但如今我要修正一下我的看法,應該是『你和他可真是幸運啊』才對。」

        青年一臉「妳神經病」的表情。「我?遇到臭青花魚很幸運?是倒了八輩子的楣吧?」他整個炸毛了。「動不動就拿我的身高作文章,動不動就蹺班跑去自殺,動不動就......哎呀反正我討厭他討厭死了。」

        「那你說說看,你此生還會在如此信任──甚至是在乎── 一個人嗎?」你招招手讓小蹦把吃完的蛋糕盤子和叉子拿去流理台放。

        這回他可真的是什麼也講不出來了。「......不會。」過了許久,他才不甘不願的吐出否定的答案。

        「我就說吧。」妳讓煤炭鬼幫妳清理咖啡機。「因為你一直沒有去找他,這位客人,他可對我埋怨你埋怨了很久啊。」

        青年喝完了咖啡,從大衣口袋拿出皮夾付了錢。「既然妳這麼說,想必是知道了我是誰吧?」

        「不,我不知道──至少名字是不知道的。」妳乾脆地搖搖頭。「但我的龍貓不會讓不純粹的人進來我的咖啡館。」妳比比旁邊,他似乎此刻才注意到一直默默觀看的龍貓和小龍,稍稍被嚇到了。

        因為青年待著的時間很久,讓這兩隻最怕生的異能都跑出來偷看了。「小龍,飛撲禁止。」眼看小隻龍貓在原地點點腳抽動著耳朵,妳出聲阻止它。

         「啾嗚......」小隻龍貓不情願地應了一聲,慢慢走到青年腳邊,一躍跳上他的膝蓋,縮進他懷裡打呼嚕。

        「這......」他似乎有些不知所措,但最後還是輕輕的把手放在毛茸茸的小龍身上。旁邊,龍貓遞給青年一個小小的陶笛。「......?」

        龍貓伸出另外一隻手,拉住青年後不可抗拒的把陶笛塞進他的手掌裡。「呼呼。」眨巴眨巴大而清澈的眼睛。

        「......謝謝你。」他笑著把陶笛放進大衣口袋。「也謝謝妳,店長。」

        「不用,這位客人。」妳笑著接過小龍,目送他往門口走去。

        「中也。」青年背著妳說了不明所以的字句。

        「嗯?」

        「我叫中原中也。」他戴上帽子,拿起傘。

        「那麼,中也。」妳拿下葉形的銀色髮夾作為敬禮。「我是店長織與銀葉,很高興你能喜歡我的咖啡館。在此,僅代表龍貓咖啡館的全體煤炭鬼和龍貓,歡迎你下次的來訪。」

        他背著妳揮揮手,接著打開門踏入外頭的大雨中。

        「這算緣分嗎?」妳摸摸頭頂,把依舊坐在上面的小斗拎下來。「竟然兩個人都遇到了,橫濱傳說中的超強異能者搭檔,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嗎......」

        之後,中也彷彿把所有休假都拿來妳這裡喝咖啡了,幾乎每個星期都來。幾次之後,他還帶了另一個人來,叫做芥川龍之介的少年,似乎是中也很照顧的一個後輩。

        又一個對太宰治很執著的傢伙,妳聽著他們同仇敵愾的數落著太宰,默默地想著。

        不過總是在中也來的隔天造訪咖啡館的太宰,不知何時身邊也多了一位名叫中島敦的少年。白白的頭髮,紫金的眼睛,溫和的個性,還挺受龍貓們歡迎的。

        然後某天,不知道是巧合還是某個人有意為之,這四個異能者居然在同一天同一時間光臨妳的店。

        ──我知道你們非常討厭彼此,但是久多馬得,現在的重點是我這間店有可能在一瞬間被夷為平地啊!

        這開業資金可是眼睛怪胎好意幫我出的,要是被發現可怎麼辦啊?

        「呃......我可以請問一下這是怎麼回事嗎?」妳無奈地看著火藥味瀰漫的四個人──中也對太宰,芥川對敦。「我先說,要是誰敢打起來我可就不客氣了。太宰你別得意,我不是只會異能而已好嗎?」對著準備偷笑的青年輕描淡寫地說道。

        「銀葉,妳是不是有跟太宰提過我固定會光臨的日子啊?」中也煩躁的揉了揉頭髮,問道。

        「啊?這絕對是沒有的事情喔,而且話說,我跟太宰講這幹嘛?」

        「......」中也喃喃的碎念著什麼,拿起自己的馬克杯像個邊緣人一樣離開櫃台前,坐到旁邊的雙人桌去。

        好啦,現在最大的麻煩解決了,剩下來的......?

        妳無言地看著芥川變成乖順小孩的瞬間,這表情簡直和抱著小龍的敦一樣嘛。

        ──大貓抱小貓......啊啊不是,龍貓應該不算是貓......

         倒是敦,一下拉拉黑色領帶,一下不安的在座位上扭來扭去。

          「敦,你再動小龍可就要坐不住囉。」妳手邊忙著幫芥川點的涼爽溪流──有薄荷味的卡布奇諾──放上一片薄荷葉,一邊解救了小隻龍貓,此刻那團藍灰色毛球正在白髮少年大腿上尋找平穩的地方坐下。

        「但是......」「我知道芥川在這讓你很焦慮,但是你想過去那邊的桌子和中也一起坐嗎?」「對不起我會乖乖坐好。」接著是中也幾句含糊的咒罵。

        「太宰。」妳受不了了。「你去跟中也坐──閉嘴,現在這局面有一半的責任在你身上。」用膝蓋想也知道肯定是太宰從偵探社的窗戶看到中也帶著芥川進了咖啡館,敦根本只是倒楣被騙來的。

        之後,店裡的氣氛明顯的好多了。中也有太宰跟他拌嘴,那麼他的煩躁就不會傳到櫃台這邊。芥川和敦本來就識相,加上妳與生俱來──對不起容妳自豪地說──的大姐風範,他們倆自然就乖乖收起敵意,專注於啜飲著自己的飲料。

        兩個小時後,敦拉著太宰表示「該回偵探社不然會被國木田先生罵」,付了錢便離開了。芥川則是在中也半催半請之下先行離開,於是乎店裡只剩下妳和中也了。再怎麼說中也也算是常客中的常客,妳也沒有對於他留下來感到奇怪,小咚倒是如往常坐在中也頭上高興地呼嚕著。

        他拿起馬克杯坐回櫃台前平時的位置。「銀葉,是這樣的。妳不覺得......」

        「噢我當然覺得,但沒什麼好擔心的啊。」妳打斷他的話,動手洗了放在流理體台上的三個馬克杯。「憑你在港口黑手黨的權限,應該知道我是誰吧?」

        「......不,我不知道。」中也有些鬱悶的望著盪漾在咖啡裡頭的倒影。「完全沒有,就連描述都沒有。妳是誰、異能的作用、曾經的紀錄,全部都沒有。換句話說,妳根本就不在黑手黨的異能者資料庫裡。」

         「所以你才會對小咚感到驚訝啊。」妳轉身給煤炭鬼星星糖。「這麼說來眼睛怪胎做事還真徹底啊......那個森屁孩也是呢。」

        「森......屁孩?難不成是首領?妳認識他?」中也似乎很驚訝。

        「啊,當然。偵探社社長也是喔,都是眼鏡怪胎的弟子。啊,你這一說我倒是發現他們幾個都很久沒來跟我聊天了......」「等等......妳說的眼睛怪胎不會是夏目漱石吧?」「哎呀就是呢中也,真聰明。你想嘛,他的名字有個『目』字,就是眼睛,然後他個性又這麼奇怪,連帶著兩個弟子也很奇怪。」「......」

        「『三分構想』可是我的龍貓給我和眼睛怪胎的靈感呢。把白天交給軍警,夜晚交給森屁孩領導的黑手黨,黃昏交給武裝偵探社。」妳把擦乾的馬克杯放回櫥櫃裡。良久中也都沒有回應,妳直起腰看向櫃檯。「中也?」

        被妳這麼一叫終於回神,中也慢吞吞的喝完自己的飲料。「既然妳不擔心那我也就不多說了,下禮拜見。」

        「下禮拜見。」「啾!」

 

        ********

 

        這天,一如往常坐在店裡等客人等到發呆打瞌睡流口水,妳一個猛點頭被自己驚醒。「──!啊,又不小心睡著了......zzz......!」就這樣處於「『點頭、驚醒、昏迷』.GIF」的狀態一整個早上,直到「砰咚」一聲莫名其妙的巨響直接把妳從昏睡狀態嚇醒。「臥了個──這什麼鬼啊?」呆愣地盯著眼前很明顯也是呆楞著的幾個槍手,然後你看見了他們身後破掉的玻璃門,頓時一股氣衝上來。「你們這是他X的活膩了嗎?這是怎樣?大白天的閒閒沒事做跑來拆人家店?你,對就是你,請問我是做錯了什麼啊?有必要砸我的玻璃門嗎?你知道那門很貴嗎?#$%&))&%#@@&......」妳繼續大聲嚷嚷著似乎讓槍手們更加困惑的句子。

        說實話,喊到最後妳也不是很清楚自己到底在喊什麼了,只知道當妳終於發完脾氣後,一票槍手的槍已經全都掉在地上──連同他們的下巴一起(意義上的)。

        「你們通通給我過來坐下!」妳看到破碎的玻璃還是來氣。「一人一杯,當作是我修玻璃門的資金。」

        一兩個小時後,妳目送一批哭的稀里嘩的人離開妳的咖啡館。

        妳還在收拾的時候,門口的風鈴再次響起清脆的撞擊聲,意味著又有客人上門了。

        「歡迎--咦,中也?你怎麼會在這裡?」妳很驚訝的看著個子和妳差不多的青年,此刻他正一臉不滿的盯著妳。「今天不是星期四你怎麼有空?」妳假裝沒察覺他的不滿。

        中也用很受不了的語氣說道。「妳覺得呢?很明顯吧?」

        妳還故意假裝楞一下,好像很努力在思考著。「嗯......啊,是指剛剛的事情吧?很生氣的喔,居然把我的店門給毀了!要修很貴啊──」

        「銀葉!」沒想到中也居然衝到櫃檯前來大喊。

        在幾乎是鼻尖碰鼻尖的距離下,妳 終於瞧見藏在略長劉海和黑色帽子下,那雙湛藍眼眸裡滿滿的擔憂。「好啦好啦,我道歉好嗎?讓你這麼擔心真的很對不起喔,中也。但、是、我、說、啊,」妳迅速舉起手,在中也的額頭上用力的彈了一下。「愛操心的老媽子中也,我不是說過我完──全不擔心嗎?」

        「但要是今天──」他摀住馬上就紅了的額頭。

        「你想說要是今天太宰沒有讓谷崎用異能阻止那票拿槍到處亂跑的白痴,後果會不堪設想吧?」妳在圍裙上擦擦手,走到中也正前方。「你不會真的以為,『鄰家的龍貓』是專門幫人排憂解悶的異能吧?難道你沒有想過那些煤炭鬼到底是從哪裡來的嗎,中也?連黑手黨也沒有記錄的未知異能者,我可不是什麼善良的人喔。」

        對於妳顯得神秘而危險的語調,中也不自在的喬了喬帽子。「我可是黑手黨幹部,妳再怎麼不善良也沒有我差吧?」

       「你只是被逼著行使暴力和殺人行為而已,中也。」妳雙手越過櫃台,抓住他的肩膀,不可抗拒的讓他坐下。「我不一樣,『直到贖完罪之前,都得在這裡開咖啡館』,那是我跟眼睛怪胎的約定。至於煤炭鬼的由來,我說過龍貓們不會放過不純粹的人吧?看過『鄰家的龍貓』吧,還要我繼續講下去嗎?」

        「不純粹的人......變成煤炭鬼?」中也有點驚嚇地瞪大雙眼。「不可能──等等,這說得通。假使人變成煤炭鬼就會像人間蒸發一樣,可以說是被完美的殺掉了......這樣不會有任何人知道妳的異能和妳的身分,因為所有威脅過妳的人都變成煤炭鬼消散了!」

        「然後你數數看,現在店裡看的見的煤炭鬼有多少?」妳維持著無害的笑容,把小咚輕輕放在僵住的青年頭上。「一隻代表著一個人喔。」

        「......那就沒事了。」中也壓了壓帽子,轉身離開。走了兩步,他背著妳說道。「我只是......很喜歡妳選歌的品味,就是這樣。明天見。」然後小心地跨過碎玻璃和掉在地上的門把,大步走出咖啡館。

        「中也,這樣可不好喔。你不是已經,決定除了太宰以外不再信賴任何人了嗎?」妳喃喃自語著,視線再次定在碎玻璃堆。「呀......這可要在明天開店前修好哪......」

 

        ********

 

        從此之後,橫濱市區多了一個傳說。

        傳說,異能集團「武裝偵探社」所在的那個轉角往左邊走,會看到一家不起眼的小咖啡館。每天早上八點,黑髮黑眼的年輕女店長便會在吊著風鈴的玻璃門上掛上「營業中」的木牌,然後走到店外替幾株盆栽澆水。

        傳說,店員們是一群毛茸茸的可愛龍貓,和全身黑漆漆的煤炭鬼。菜單上,只有三種飲料和三種蛋糕。

        傳說,能夠進的了那家店,便是證明了你的心足夠純粹。甚至有少數客人,能夠一窺那會送人陶笛的,灰色龍貓的真面目。

        但這些都只是傳說。

        事實上,根本就不是這樣。

        比如說在星期四,推門進去的人會看到的是──

        「喂,銀葉妳可以嘗試換一首歌嗎?」橘髮青年把一團白絨絨的毛球用單手接拋著。「我真的不想再聽這首了。」

        「但是小咚似乎很喜歡這首歌啊。」妳絲毫沒有要順這位客人的意。「而且我也很喜歡。」

        青年不服氣地發出嘖嘖聲,而妳則繼續假裝沒有聽到。

        「啾啾......?」白毛球發出困惑的可愛叫聲。

        青年只好妥協,不甘願的攪著咖啡。

        是的,客人只會看到任性的妳,還有被龍貓完全攻略到沒轍的中原中也。

        當風鈴響動之時,提醒客人注意飛撲的龍貓店員後,妳會拿下銀葉形髮夾恭敬的說道。

         這位客人,歡迎來到龍貓咖啡館。

 

        ********

 

        <中原中也視角>

        「刷啦──」大雨像是用倒的一樣下在橫濱的街道上,午後雷陣雨毫不留情的弄濕每一位在路上的人──不管有沒有撐傘。

        「呼......真是糟糕,下這麼大的雨。」你喃喃的抱怨著,收起幾乎要漏水的雨傘。身上的針織毛衣、大衣和長褲下邊都被雨水弄濕了,不過幸虧你在早上出門前臨時換了皮鞋,鞋襪都沒怎麼濕,沒有那麼不舒服。

        看看四周。啊,這不是武裝偵探社旁邊的街道嗎?怎麼胡亂跑一跑就到這來了。想到偵探社就會想起那個在三年前一聲不響溜走的討厭搭檔......啊啊,想到他就覺得討厭。

        這時你注意到,雨傘上的水漬反射著溫暖的黃光。一回頭,發現是一家小小的咖啡館。

        「龍貓咖啡館......?」你看著門牌唸出聲。這不就是宮崎駿那位老傢伙畫的卡通名字嘛,居然有人把它當店名呢......咦,話說這裡之前有這家店嗎?

         看看木質的門牌,已經有好幾年了吧,但自認經常來這裡的你卻從沒注意到這間店。

        你又注意到,旁邊還有塊寫了字的木板子,上頭還畫了一隻白色的龍貓。

        每個人心中都有一隻龍貓。

        無論年紀、種族、性別,都能在龍貓身上找到些許安慰。

        小心了,被龍貓撲倒而受傷的話,本店不負任何責任。

        當然,若各位客人能成為店員是再好不過了。

        歡迎光臨,龍貓咖啡館。

        然後還畫了個挺惡趣味的箭頭指向門把。

        「......」你無語的盯著木牌。這店長......還好嗎?

        不過你也找不到不進去的理由。一來現在的大雨讓你完全不想出去,二來你急著想找地方讓冷氣烘乾你的衣物。

        「鈴!叮鈴!」風鈴隨著你打開門發出清脆的響聲。你大力的吸了一口店內的空氣,發現並沒有預料之中的濃郁咖啡為,反倒是一股輕盈的,'略帶溼氣的大自然的味道。

        你正東張西望的找著傘架,忽然一聲「小心啊!」,緊接著就是一團毛茸茸的溫暖東西撞到你臉上。

        你驚慌地想把那東西從臉上拿開──因為該死的你什麼也看不到啊──但隨後就發現那東西貼在臉上還挺舒服的,毛茸茸又很溫暖。

        於是你改成輕輕的把它從臉上抓開。那團東西忽然像是活過來一樣,迅速掙脫你的手之後就一咕嚕跑到你頭頂上坐下。弄了半天也不見那毛球下來,你無奈地放棄,接著走到櫃檯前坐下。

        「請問,這位客人您需要什麼?」似乎就是店長的少女詢問,一邊用有點驚奇的表情看著你。

        「嗯......」你拿起菜單,看著上頭僅有的三種飲料和三種甜點。「那就一杯臻果龍貓特調和一份煤炭鬼星星蛋糕好了。」這什麼鬼......難不成真的是龍貓?

        「好的,請稍等一下。」她轉身,磨豆機就自己開始運轉起來。

        你仔細一看,發現把手上隱隱附著幾個和把手一樣黑漆漆的小東西,正睜著圓亮的眼睛一邊轉著把手一邊往你這裡偷覷著。

        店長打開放蛋糕的小冰箱,拿出咖啡色的蛋糕基底。接著,把兩三個小塊巧克力拿到一塊鋪了膜的透明物體──似乎是冰塊──上,拿出雕刻刀熟練的把一公分見方的巧克力裁成把手上的小東西的樣子──黑黑圓圓的身體,還有細細的手腳。點上兩三顆星星糖和大大的眼睛,她小心的把裝飾好的蛋糕放到托盤上。

        你盯著那精細的裝飾猛瞧。

        ──等等......煤炭鬼?這不是煤炭鬼嗎?這間店......喂喂把手上的不就是煤炭鬼!那小白毛球該不會是......!

        店長將濾紙鋪好,倒入煤炭鬼已經磨好的臻果、咖啡粉,再加一些水後按下開關。「小妮,等好了叫我喔。」她對著一團白毛球喊道。小龍貓可愛的點點頭,一躍跳到咖啡機旁盯著,接著走到櫥櫃邊拿出一個淡藍色的杯子。

        咖啡機傳出美好的香味,接著是小龍貓的啾啾聲。「來了!」店長直起腰,把挑好的叉子放到蛋糕旁接著將剛沖好的咖啡從玻璃咖啡壺倒入馬克杯中,灑上臻果,也放到托盤上。「這位客人,您的餐點。還有,小咚,注意不要掉下來。」

        我頭上這隻......叫小咚?

        「喔,謝謝。」你拿起放在蛋糕旁的叉子,猶疑著該從哪裡開始吃起。蛋糕上的空間幾乎都被巧克力煤炭鬼佔滿了,先不說那長得和蜘蛛十足像的外表,這麼精緻的裝飾叫人怎麼切得下去?

        猶疑了半天,你決定先用叉子把一個煤炭鬼戳起來吃掉。

        過了一會兒,小咚從你頭上跳了下來,跑到角落的地方,隨後背景音就從原本的輕鬆鄉間歌謠換成了一首節奏輕快的英文歌。

        「When I was six years old, I broke my leg......」

        但是仔細一聽歌詞,這輕快的音樂反而令你心裡一陣酸楚。那歌詞,就是在懷念曾經的好友一樣。

        「......And I missed the way, you make, me feel, and it's real, when we watch the sunset, over the castle on the hill.」

        尤其在聽到第一段副歌結束時,你幾乎是咬著牙不讓自己發出嘆息,或是嗚咽──大概。

        模模糊糊的,你聽到店長一邊擦著機器一邊跟著旋律唱著。

        「這位客人,介意跟我聊聊天嗎?」似乎是注意到你的情緒,她放下手邊正在清洗的用具,問道。「有關於......你的少年時光?」

        你這才發現,你拿著叉子的手正微微顫抖著。

        原來,是這樣的一間咖啡館嗎......同樣猶疑了許久,你深吸一口氣,用非常緩慢的速度說了。「我曾經......以為可以信賴一個人。」

        店長沒有說話,只是等著你繼續。啊啊,真討厭此刻的自己,你不服氣的想著,明明是一個那麼令人厭惡的壞傢伙,為什麼要懷念他啊......

        「我非常非常討厭他,討厭的天天叫他去死......但直到他離開我才真正理解他是──」你輕輕撫摸縮在手邊發出呼嚕聲的小白毛球,試圖讓自己的動搖沒有這麼明顯。「搭檔。一拍即合,心有靈犀的搭檔。」

        「而他卻在不久前離開了?」店長再次語出驚人。

        你一怔,然後又深吸一口氣。「......是的。剛好就是三年前的今天。」你雙手用力環住馬克杯,彷彿咖啡館裡的溫度還是讓你感到寒冷。不要,拜託不要再讓我陷進這種情緒裡面了......「那條臭青花魚......雖然我知道他現在在哪裡但是......」

        前年,和去年的今天,本該都是要好好慶祝一番的日子,但是你總會覺得心裡有些空虛。可惡,該死的青花魚......可惡的自殺狂,那個姓太宰名治的討厭鬼,我到底為什麼要在乎他?

        「但是他已經不屬於你所在的世界了。」又一隻毛球輕巧的爬到店長頭上坐下。「棄暗投明嗎?因為誰吧?」

        她是會讀心術嗎?「是啊,直到那天我才發現。」你啜了一口咖啡。「原來我只不過是個可以不告而別的人啊,對他而言。」你盡力裝的語氣輕鬆,看似淡薄,但想必你那雙眼睛早就出賣了你吧。

        「呵......」店長卻發出輕笑。

        「笑什麼?」你反射性的武裝起自己。

        「沒有,笑你們兩個蠢蛋啊。」「啊?」「信不信由你,這位客人,你所說的『他』曾經來過我的咖啡館,他是我那個星期唯一的客人」

        「咦?」等等,妳說妳知道他......難不成妳也知道我......?

        「他也說了很多喔。」少女在手指間玩弄著一顆臻果。「以前的工作啦,現在的工作啦,怎麼自殺都死不成啦之類的。不過他提最多的,是你喔,這位客人。」輕輕一彈,那顆臻果恰巧落在你攤開的手掌上──原本你想讓毛球坐上去的。「『你跟他實在冤家路窄啊』,那時候我是這麼說的。但如今我要修正一下我的看法,應該是『你和他可真是幸運啊』才對。」

        你滿心都是「這店長是神經病」的想法。「我?遇到臭青花魚很幸運?是倒了八輩子的楣吧?」你整個炸毛了。「動不動就拿我的身高作文章,動不動就蹺班跑去自殺,動不動就......哎呀反正我討厭他討厭死了。」

        「那你說說看,你此生還會在如此信任──甚至是在乎── 一個人嗎?」她帶著微笑說,然後招招手讓毛球把你吃完的蛋糕盤子和叉子拿去流理台放。

        這回你倒是真的是什麼也講不出來了。「......不會。」過了許久,你才不甘不願的吐出否定的答案。

        是的,當初把你從「非人」想法拖出來,用雖然卑鄙但非常符合他風格的方式讓你們成為搭檔的人,就是太宰治。《羊》的那群人雖然接納你,但大概從沒想過真正讓你加入。而太宰不一樣,他需要一個同樣理解孤單為何的人。過於聰明的頭腦,為了追求活著的理由而加入黑手黨,甚至嘗試著自殺。但在遇見你之後,他改變了很多,至少天天嚷著自殺卻沒有認真執行過。你改變了太宰很多,太宰也是讓你改變最多的人。

        「我就說吧。」店長讓煤炭鬼幫忙清理咖啡機。「因為你一直沒有去找他,這位客人,他可對我埋怨你埋怨了很久啊。」一整個責備的口吻。

        你默不吭聲的喝完咖啡,從大衣口袋拿出皮夾付了錢。「既然妳這麼說,想必是知道了我是誰吧?」

        「不,我不知道──至少名字是不知道的。」出乎意料的,店長乾脆地搖搖頭。「但我的龍貓不會讓不純粹的人進來我的咖啡館。」她比比旁邊,你才注意到一直默默觀看的一大一小兩隻龍貓,稍稍被嚇到了。

      「小龍,飛撲禁止。」店長出聲。

        飛......飛撲?

         「啾嗚......」小隻的龍貓不情願地應了一聲,慢慢走到你腳邊,一躍跳上你的膝蓋,縮進你懷裡打呼嚕。

        「這......」你有些不知所措,畢竟遇到毛球倒貼過來是第一次,但最後還是輕輕的把手放在毛茸茸的小龍身上。旁邊,大隻龍貓遞給你一個小小的陶笛。「......?」

        龍貓伸出另外一隻手,拉住你後不可抗拒的把陶笛塞進你的手掌裡。「呼呼。」眨巴眨巴大而清澈的眼睛。

        這種心裡在瞬間被洗淨的感覺......是什麼?總覺得......還不賴呢。

        「......謝謝你。」你笑著把陶笛放進大衣口袋。「也謝謝妳,店長。」你把小龍交給少女,轉身往門口走去。

        「不用,這位客人。」店長帶著笑意的聲音從你背後傳來。

        「中也。」你背著她報上自己的名字。

        「嗯?」她困惑的回應。

        「我叫中原中也。」你戴上帽子,拿起傘。

        「那麼,中也,我是店長織與銀葉,很高興你能喜歡我的咖啡館。在此,僅代表龍貓咖啡館的全體煤炭鬼和龍貓,歡迎你下次的來訪。」

        你背著她揮揮手,接著打開門踏入外頭的大雨中。

 

        ********

 

        那天回家後,你上網找到了那首歌。歌名是《Castle on The Hill》,意指「山丘上的城堡」。

        戴上全罩式耳機,你按下播放鍵。

        悅耳的男生嗓音伴著動人的歌詞流瀉而出。

        「And I'm on my way, I still  remember these old country lanes, when we did not know the answers, and I missed the way, you make, me feel, and it's real, when we watch the sunset, ovre the castle on the hill.」

        是啊,you make me feel that I'm real呢,太宰治。

        把歌曲載下來,你將電腦關機。

        「但我還是非常非常討厭你喔,臭青花魚。」你戴上帽子,披上大衣,準備去執行任務。

 

        ********

 

        之後,你把每個能排休的星期四都排休,一整個早上或下午就待在這間咖啡館裡跟店長聊天,或是摸摸龍貓。幾次之後,你半拖半拉的帶了芥川來,嘴上只是說著「你一定會喜歡這個地方」。

        你們總是坐在櫃檯前同仇敵愾的數落著太宰,不過比起吐露心事,芥川似乎更喜歡和龍貓們相處。看看他那副想接近龍貓又猶豫不決的樣子,還有龍貓一股腦往他身上貼去時紅到耳根的樣子......必須說這孩子其實挺可愛的。

         然後某天,不知道是巧合還是某個人有意為之,你居然在星期四拉著芥川來喝咖啡時碰到了太宰和中島敦。

        整間店的火藥味濃重到彷彿一個火星子就能引爆。

     「呃......我可以請問一下這是怎麼回事嗎?」銀葉似乎很無奈。「我先說,要是誰敢打起來我可就不客氣了。太宰你別得意,我不是只會異能而已好嗎?」她對著準備偷笑的太宰輕描淡寫地說道。

        「銀葉,妳是不是有跟太宰提過我固定會光臨的日子啊?」你煩躁的揉了揉頭髮,問道。

        「啊?這絕對是沒有的事情喔,而且話說,我跟太宰講這幹嘛?」店長無辜地看著你。

        「也是,畢竟到時候要是真拆了房子也是銀葉妳要付錢......」你喃喃的碎念著不讓銀葉聽到,拿起自己的馬克杯像個邊緣人一樣離開櫃台前,坐到旁邊的雙人桌去。

        現在櫃台前是瞬間變成溫馴乖小孩的芥川,還有神經緊繃、抱著小龍在座位上扭來扭去的中島敦。

        你絕對不會承認看到中島敦的時候腦中冒出「大貓抱小貓」的念頭。

          「敦,你再動小龍可就要坐不住囉。」銀葉手邊忙著上餐,一邊解救了小隻龍貓,此刻那團藍灰色毛球正在白髮少年大腿上尋找平穩的地方坐下。

        「但是......」中島敦還是扭個不停,從你的角度可以勉強看到一直在喬姿勢的小隻龍貓。

        「我知道芥川在這讓你很焦慮,但是你想過去那邊的桌子和中也一起坐嗎?」「對不起我會乖乖坐好。」

        「我是什麼?食人魔嗎?跟我一起坐有這麼恐怖?」你含糊的咒罵著,換來銀葉不爽的一記怒瞪。

        「太宰,你去跟中也坐──閉嘴,現在這局面有一半的責任在你身上。」

        也是,你在心裡琢磨著,用膝蓋想也知道肯定是太宰從偵探社的窗戶看到你帶著芥川進了咖啡館,中島敦根本只是倒楣被騙來的。

        之後,店裡的氣氛明顯的好多了。你可以盡情的和太宰互相嗆聲,也就無暇顧及芥川和中島敦了,火藥味頓時退去。芥川和中島敦本來就識相,加上銀葉那似乎是與生俱來的大姐風範,他們倆自然就乖乖收起敵意,專注於啜飲著自己的飲料。

        兩個小時後,敦拉著太宰表示「該回偵探社不然會被國木田先生罵」,付了錢便離開了。芥川則是在你的半催半請之下先行離開,於是乎店裡只剩下你和銀葉了。再怎麼說你也算是常客中的常客,所以銀葉也沒有對於你留下來感到奇怪,小咚倒是如往常坐在你頭上高興地呼嚕著。

        你拿起馬克杯坐回櫃台前平時的位置。「銀葉,是這樣的。妳不覺得......」妳經營這樣的店有些危險嗎?妳知道在旁人眼裡看來,這裡就像是情報交換所,而妳就是情報頭子嗎?

        「噢我當然覺得,但沒什麼好擔心的啊。」她打斷你的話,動手洗了放在流理體台上的三個馬克杯。「憑你在港口黑手黨的權限,應該知道我是誰吧?」

        「......不,我不知道。」你有些鬱悶的望著盪漾在咖啡裡頭的倒影。「完全沒有,就連描述都沒有。妳是誰、異能的作用、曾經的紀錄,全部都沒有。換句話說,妳根本就不在黑手黨的異能者資料庫裡。」

        這也是你有些擔心的原因。內務省異能特務科沒有放過任何在橫濱土生土長的異能者,所有人都是登記在案的。當然,除了眼前這位少女,還有極少數的例外。

         「所以你才會對小咚感到驚訝啊。」銀葉轉身給煤炭鬼星星糖。「這麼說來眼睛怪胎做事還真徹底啊......那個森屁孩也是呢。」

        「森......屁孩?難不成是首領?妳認識他?」你很驚訝,因為這世上不會對首領加上敬稱的,就只有愛麗絲和傳說中的異能者──夏目漱石。

        「啊,當然。偵探社社長也是喔,都是眼鏡怪胎的弟子。啊,你這一說我倒是發現他們幾個都很久沒來跟我聊天了......」

        森首領......偵探社社長......眼睛......目!喂喂......「等等......妳說的眼睛怪胎不會是夏目漱石吧?」

        「哎呀就是呢中也,真聰明。你想嘛,他的名字有個『目』字,就是眼睛,然後他個性又這麼奇怪,連帶著兩個弟子也很奇怪。」

        「......」你不知道該說什麼。認同嗎,說不上,畢竟太宰跟森首領有異曲同工之妙。反對嗎,也不反對,畢竟他們都真的很奇怪。

        「『三分構想』可是我的龍貓給我和眼睛怪胎的靈感呢。把白天交給軍警,夜晚交給森屁孩領導的黑手黨,黃昏交給武裝偵探社。」銀葉把擦乾的馬克杯放回櫥櫃裡。

        良久你都沒有回應,正在慢慢整理太大的資訊量。

        她直起腰看向櫃檯。「中也?」

        被這麼一叫終於回神,你慢吞吞的喝完自己的飲料。「既然妳不擔心那我也就不多說了,下禮拜見。」

        「下禮拜見。」「啾!」

 

        ********

 

        「喂,太宰,你叫我出來最好是有重要的事情。」你不爽的站在偵探社頂樓,瞪著前任搭檔。

        「有的唷!」太宰倒是一如往常的輕浮愉快,就是令人想揍他的樣子。「你看你看。」

        「咦?那些人......槍!搞什麼──你想怎樣,太宰?」你震驚的看著六七個槍手慢慢靠近銀葉的咖啡館。

        「別緊張嘛,中也。我讓谷崎幫忙了。」太宰制住想往下跳的你。

        「......」你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改成坐在圍牆上仔細看著。

        沒想到在玻璃碎裂聲過後居然是傳來了銀葉的怒罵。

      「......你們這是他X的活膩了嗎?這是怎樣?大白天的閒閒沒事做跑來拆人家店?你,對就是你,請問我是做錯了什麼啊?有必要砸我的玻璃門嗎?你知道那門很貴嗎?#$%&))&%#@@&......」

        只能說,你可以想像那票人沒來由被痛罵一頓時的表情──困惑,外加絕對的驚嚇。

        「你們通通給我過來坐下!」銀葉的怒罵還沒完。「一人一杯,當作是我修玻璃門的資金。」

        一兩個小時後,你看著一批哭奔的槍手跌跌撞撞地離開咖啡館。

        雖說銀葉是絕對沒事的,但你還是不放心地想去看看。

        你搖響了暫時掛到牆邊的風鈴。

        「歡迎--咦,中也?你怎麼會在這裡?」銀葉很驚訝的說,停下洗杯子的動作。「今天不是星期四你怎麼有空?」她似乎並沒有發現你的不滿。

        你用很受不了的語氣說道。「妳覺得呢?很明顯吧?」

        她還楞一下,好像很努力在思考著。「嗯......啊,是指剛剛的事情吧?很生氣的喔,居然把我的店門給毀了!要修很貴啊──」

        「銀葉!」看她滿臉震驚,應該是沒想到你會衝到櫃檯前大喊。不過你自己其實也有點驚訝於自己的行動。

        在幾乎是鼻尖碰鼻尖的距離下,她似乎終於發現了你滿滿的擔憂。「好啦好啦,我道歉好嗎?讓你這麼擔心真的很對不起喔,中也。但、是、我、說、啊,」她迅速舉起手,在你的額頭上用力的彈了一下。「愛操心的老媽子中也,我不是說過我完──全不擔心嗎?」

        「但要是今天──」痛......你摀住馬上就紅了的額頭。

        「你想說要是今天太宰沒有讓谷崎用異能阻止那票拿槍到處亂跑的白痴,後果會不堪設想吧?」她在圍裙上擦擦手,走到你正前方。「你不會真的以為,『鄰家的龍貓』是專門幫人排憂解悶的異能吧?難道你沒有想過那些煤炭鬼到底是從哪裡來的嗎,中也?連黑手黨也沒有記錄的未知異能者,我可不是什麼善良的人喔。」

        對於銀葉顯得神秘而危險的語調,你不自在的喬了喬帽子。「我可是黑手黨幹部,妳再怎麼不善良也沒有我差吧?」

       「你只是被逼著行使暴力和殺人行為而已,中也。」銀葉雙手越過櫃台,抓住你的肩膀,不可抗拒的讓你坐下。「我不一樣,『直到贖完罪之前,都得在這裡開咖啡館』,那是我跟眼睛怪胎的約定。至於煤炭鬼的由來,我說過龍貓們不會放過不純粹的人吧?看過『鄰家的龍貓』吧,還要我繼續講下去嗎?」

        《鄰家的龍貓》說過什麼......?煤炭鬼......記得煤炭鬼好像是在通往龍貓洞穴的路上出現的......等等,通往龍貓?難不成那些煤炭鬼......龍貓,是真的死神嗎?

        「不純粹的人......變成煤炭鬼?」你瞪大雙眼。「不可能──等等,這說得通。假使人變成煤炭鬼就會像人間蒸發一樣,可以說是被完美的殺掉了......這樣不會有任何人知道妳的異能和妳的身分,因為所有威脅過妳的人都變成煤炭鬼消散了!」

        「然後你數數看,現在店裡看的見的煤炭鬼有多少?」銀葉維持著無害的笑容,把小咚輕輕放在僵住的你的頭上。「一隻代表著一個人喔。」

        「......那就沒事了。」你壓了壓帽子,轉身離開。走了兩步,你背著她說道。「我只是......很喜歡妳選歌的品味,就是這樣。明天見。」然後小心地跨過碎玻璃和掉在地上的門把,大步走出咖啡館。

 

        ********

 

        從此之後,橫濱市區多了一個傳說。

        傳說,異能集團「武裝偵探社」所在的那個轉角往左邊走,會看到一家不起眼的小咖啡館。每天早上八點,黑髮黑眼的年輕女店長便會在吊著風鈴的玻璃門上掛上「營業中」的木牌,然後走到店外替幾株盆栽澆水。

        傳說,店員們是一群毛茸茸的可愛龍貓,和全身黑漆漆的煤炭鬼。菜單上,只有三種飲料和三種蛋糕。

        傳說,能夠進的了那家店,便是證明了你的心足夠純粹。甚至有少數客人,能夠一窺那會送人陶笛的,灰色龍貓的真面目。

        但這些都只是傳說。

        事實上,根本就不是這樣。

        比如說在星期四,推門進去的人會看到的是──

        「喂,銀葉妳可以嘗試換一首歌嗎?」你把一團白絨絨的毛球用單手接拋著。「我真的不想再聽這首了。」

        「但是小咚似乎很喜歡這首歌啊。」黑髮店長絲毫沒有要順你的意。「而且我也很喜歡。」

        你不服氣地發出嘖嘖聲,而她則繼續假裝沒有聽到。

        「啾啾......?」白毛球發出困惑的可愛叫聲。

        你只好妥協,不甘願的攪著咖啡。

        是的,客人只會看到任性的店長,還有被龍貓完全攻略到沒轍的你。

        當風鈴響動之時,提醒客人注意飛撲的龍貓店員後,店長會拿下銀葉形髮夾恭敬的說道。

         這位客人,歡迎來到龍貓咖啡館。

arrow
arrow
    文章標籤
    文豪野犬 中原中也
    全站熱搜

    荳荳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