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癢想寫,於是就寫了。世界觀設定和上一篇〈漫談清醒夢〉差不多,不過視角換成全知全能的第三者,劇情也稍稍修改。

        以下。
 
        ********
 
        子彈呼嘯而過,這是堅守的第幾天呢?
        重新裝填彈夾,萌漾喘著氣閃進小巷中。已經失去時間感的腦袋裡只有一句話回蕩。
        ——我們會盡快回來的!所以在那之前拜託各位,一定要守住這裡!
        月桂中將二人組據說是得知了將軍的下落,因此就再次踏上尋找這位傳奇人物的旅程。
        據說,她年僅十歲就拿下世界狙擊和手槍大賽的雙冠軍。隔年,又拿下了格鬥和體操大獎。
        據說,她在十六歲時一手創立了反抗軍,想要推翻專制霸道的帝國。
        據說,她自創立反抗軍後,時間彷彿在她身上停滯了。
        然而,這等傳奇人物卻在一次大規模戰役後失蹤——直至現在已經十年,沒有任何人曾經看過她,似乎徹底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明明是一位舉世聞名的少女——無論是在軍隊間還是在競技場上——卻沒有任何人再看過那張姣好的面孔。
        有人說她死了,但戰場上並沒有找到她的屍體。也有人說她因為自覺反抗無望或是罪孽深重而避居不問世事。
        不過反抗軍依然尊她為「將軍」,並持續尋找著她的下落。就連有些帝國的士兵和將領,也把她作為武神的象徵一樣尊敬著。
        但這些都只是「據說」,因為萌漾加入反抗軍也不過半年的時間,上面那些都是聽資歷比較深的隊友們說的。
        「砰!」一發打在小巷口的子彈把萌漾喚回現實。他往外瞄一眼,發現反重力飛行器周圍的隊友幾乎都受了重傷無法反擊,不過敵人也是差不多的狀況。
        他在心裡咋了一聲。
        舉起槍,慎重的瞄準了最靠近飛行器的敵人,扣下扳機。配備了消音器的槍沒有傳出任何聲音,不過對方像斷了線的木偶般倒地證明了萌漾的確命中了。
        暫時忽略對狙擊手的恐懼,他立刻跑向飛行器,想查看隊友的生命跡象和飛行器的損害程度。沒想到一位應該已經無法動彈的敵人忽然站了起來,抄起一把刀就要往他身上刺。
        「——!」萌漾慌忙往後跳開,差點來不及拔出自己的武器格擋。
        發光的刀刃互相碰撞,擦出驚人的火花。萌漾不得不承認,眼前的對手比自己要強上許多,即使對方腿上已經中了兩槍。
        兩人對戰的當下,周圍不知何時出現了十幾個敵軍,全都舉起槍瞄準了這裡。
        瞬間的分心導致了致命的後果。
        萌漾閃避不及,被發著白光的刀刃刺入腹部直至刀柄。紅色的血跡以刺入點為中心緩緩往外擴散開來,劇痛讓他震驚的發不出任何聲音,手上的刀「哐啷」一聲落在地上。
        他僵硬的用雙手抓住刀柄,不讓對方把刀抽回。但腹部被刺了一下的萌漾哪能有多大的力氣──怕是連小嬰兒也能隨意掙脫他的雙手,因此刀刃幾乎是毫無阻礙的被拔了出來。
        啪、啪,血自刀刃滴下。萌漾倒在地上,痛苦的縮成一團,緊緊抱著肚子。傷口附近的衣物和摀住傷口的左手一下就被鮮血濡濕了。喀嚓一聲,他感覺到槍口輕輕地抵著太陽穴。
        「帝國有令,不得留下活口。」帶著絕對零度的笑意,那人把食指放上扳機。
        才半年,萌漾在心裡苦笑著,我只能做到反抗半年。我甚至、甚至沒能親眼見到「將軍」的真容。
        他閉上眼睛,等待著死亡的降臨。
        「碰!」很近很近的槍聲,幾乎讓萌漾以為是把槍壓在自己太陽穴上的人扣動了扳機,幾乎。但腹部傳來的疼痛和臉頰被細碎物品刮到的感覺再再提醒了他,自己並沒有死。
        那麼,會是什麼呢?總不可能連這樣開槍都射偏吧?
        他費力的睜開眼睛,卻看到被打碎的槍剩下槍柄還在那人手上。那人則驚愕的瞪著手中的武器,完全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武器......全毀?是狙擊手——不對,我們根本就沒有狙擊手啊!
        緊接著,萌漾發誓他絕對聽到了兩道微弱的子彈破空聲。他還來不及思考為什麼聲音如此微小,就看到方才要殺自己的人似乎被什麼東西撞到一樣往後倒去。在他的右手和胸前的衣服上,紅色的血漬慢慢擴散開來。
        某個不知明的東西或是人,在所有人不知情的狀況下,俐落三槍解救了原本絕對會死的萌漾。
        更詭異的還在後面。只見原本做成包圍圈的十幾個人中,一個在萌漾視野裡的端槍士兵忽然往前踉蹌了幾步。他站穩身體,低頭卻發現右腰上一點鮮紅迅速蔓延開來。
        他的隊友很明顯也注意到了,慌忙接住跪倒的夥伴。「喂,振作點!」
        然後,在萌漾背後,同樣起了一陣騷動。
        終於,有一個人大聲喊道。「狙擊手是怎麼了!自己人打自己人啊?」
        「不是的呦。」大喊的人耳邊傳來從容的少女聲。「都是我自己一個人辦到的。」
        「什麼鬼——妳是誰?」他嚇得往旁邊閃去,拔出腰間的武器。「別過來,找死嗎?」
        「才不是呢。」少女渾然不覺自己的突兀。「狙擊手都掰掰啦,找什麼死呢?」語畢,她向前一個空翻來到萌漾身邊,探了探他頸側。「還有,我是月夜,不是『誰』。」
        所有人震懾了,不單單只是少女展現的驚人身體素質。月夜,不就是傳說中那位「將軍」的名字嗎?
        「聽妳在放屁!」另一個人大喊。「她早就人間蒸發了,妳這冒牌貨,想篡位還早呢!再說,妳如果不是冒牌貨,為何不拿掉面罩!」
        的確,少女的臉完全被一個深藍色面罩遮住。眼睛的部分則經過特殊處理,只能由裡面往外看,外面是看不見裡面的。她穿著普通的長袖運動上衣和七分運動褲,外面罩著一件及膝長風衣。腳踏深色皮靴,一頭暗綠色長髮綁成雙馬尾輕輕晃動,隱約可見鮮紅的髮飾點綴其中。
        「我不喜歡血腥味所以帶面罩......」她掏出槍,摸了摸下巴──被面罩罩住的下巴。「冒牌貨就冒牌貨,人間蒸發就人間蒸發。水蒸發了還可以凝結回來,人蒸發了不也能再出現嗎?算了,講這樣你們也聽不懂......總之,我是要來救這個人的。以月夜之名,誰要來挑戰?」
        撇開少女那在戰場上極為突兀的裝束,她話中的自信和威嚇感並不像是裝出來的。對方我看你你看我,最後派了一個看起來似乎挺厲害又沒受什麼傷的隊員。
        月夜舔舔嘴唇,拍拍萌漾肩膀。「雖然你朋友要我來救你,不過看來還附贈了消滅一群路障的副本呢。」
        「啪」的放下原本背著的狙擊槍,她站起身,看似輕鬆的打量著對方,雙腳墊了墊,又彎彎膝蓋。趁著對方愣住的瞬間,她閃電般的拔槍射擊。
        從拔槍、瞄準到扣扳機,不到一秒鐘的時間就完成了精準的點射擊。被擊中的士兵往後倒下,胸口的紅色擴散開來——他甚至來不及舉起槍。
        沒有人有任何動作,全都傻愣的無法動彈。縱使這個人不是「將軍」,她自身的能力也已經到達了非人的境界,是無法抵抗的存在。
        等他們終於意識到要逃跑時,月夜已經邁開步伐,舉起槍,再次使出恐怖的快速攻擊。幾聲槍響簡潔俐落地解決了所有人,仔細一看就會發現,所有人中槍的地方都是同一個位置——正中心臟。
        這,就是冠軍槍手的真正實力。並不只有在競技場上那種無須擔心受傷的局面,而是隨時隨地都能駕馭自如的精準。
        當然,半昏迷的萌漾是不會知道這場恐怖屠殺的,他只依稀聽到少女說要救他,還有砰砰的槍聲。
        「一發子彈能解決,就別浪費了......」嘴裡嘟囔著,她往萌漾走去。
        啪嗒、啪嗒,有人踏著地上的血水慢慢靠近。不妙,來者絕非善意——靠著這半年來進出戰場的經驗,萌漾如此判斷著。
        必須......必須趕緊離開這裡!
        不過,想是一回事,實行就又是另一回事了。萌漾早就因為先前的戰鬥幾乎耗盡體力,又因為腹部的傷口失血過多,現在已經連睜開眼睛都很困難了。
        腳步聲越來越近,血隨著萌漾心跳越來越快而泊泊流出。終於,來者停住了。
        發出窸窸窣窣的摩擦聲,有人蹲下來拍了拍他的肩膀。「喂,心跳再這麼快,我還沒把你帶去朋友那裡,你就會先因為失血過多而死了。」傳來懶懶的少女聲。
        萌漾緊繃的神經一瞬間放鬆下來,讓他差點就昏了過去。哇嗚,現在可不能閉上眼睛啊,會一睡不醒的啊,他在心裡告誡自己。
        「沒那麼糟好嗎?我會叫你起來的。」彷彿會讀心術一樣的回應。月夜掏掏背包,拉出一大捲繃帶走到飛行器上。折回來後,又粗魯的把萌漾拉過去,把他整個人提起來後丟到後座的床鋪上。
        被這麼一拉、一提又一丟,萌漾整個人都清醒了——當然,是被痛醒的。
        月夜則解下臉上的面具──同時因為萌漾身上的血腥味皺了皺鼻子──露出一張確實是十幾歲少女的臉龐,和鮮紅色的雙眼。左邊臉頰上,有著一道淡淡的疤痕,非但沒有糟蹋少女的容貌,反而更襯出她眼中的狂野。
        看萌漾又皺著一張臉抱著肚子,月夜滿意的點點頭。「就說了你根本沒那麼糟,現在我要替你看看傷勢。」也不等他說什麼——反正他大概也說不出什麼——月夜解下他的裝備,硬是把他的手拉開,接著用剪刀把他的上衣整個剪開。
        月夜發出討厭的嘖嘖聲——她的手碰到血了。好噁心,會有奇怪的鐵鏽味,還有點沾黏。在心裡一陣碎碎念後,她開始幫萌漾包紮。
        繃帶冰涼的異樣觸感讓萌漾覺得詭異。還有,為何月夜會以這麼奇怪的語氣說話?隊友口中的「將軍」並不是這樣的人啊......
        「不要再將軍來將軍去的了,很煩。」月夜的聲音裡充滿討厭。「我就是月夜,將軍什麼的一定是搞錯了。」
       這下萌漾是認定月夜絕對會讀心術了。「你......一直在說的『朋友』是誰啊?」痛楚退去大半,他勉強開口。
        「啊?名字加起來是植物的一男一女。」月夜看看手錶。「奇怪,他們應該早就到了才對。」
        我朋友?名字加起來是植物?一男一女?「他們不會是叫做......月跟桂吧?」萌漾抱著些微的希望問道。
        「啊對啦!就是他們。」正要下飛行器的月夜拍了一下手。「你就乖乖待著,我去去就回。」重新戴上面罩,她跑掉了。
        「一定要平安無事啊,月、桂......」
 
        ********
 
        誤入陷阱被逮住的兩人正被綁在營地邊緣的柱子上,不遠處是營地的守衛在吃飯聊天。因為是個臨時據點,裡面只有五六個人在。桂則是因為腦袋被狠狠的敲了一記而昏過去。
        咻,咻咻,咻咻。微弱的破空聲傳入月的耳裡,緊接著營火旁就沒了聲音。
        從帳篷後面走出一個人影。
        她驚訝的看著方才在樹林裡遇見的面罩少女。「走吧,你們的朋友在等了。」
        「月夜,妳的手......?」她注意到少女手上未乾的血跡。
        「出了點意外,讓他受傷了——腹部被刺出很深的傷口,但暫時沒有生命危險。」月夜厭惡的看著手上的血,但她並不想塗在衣服上——聽說衣服沾到血會有那種討厭的鐵鏽味,很難洗掉。「順便解決了一些雜魚。」
        「謝謝妳,月夜。」月背起同伴,跟著少女走了。
 
        ********
 
        萌漾從飛行器的後窗看到朋友和月夜走了過來,他頓時鬆了口氣。還好大家都沒事......
        月夜的繃帶和藥似乎有神奇的療效,血幾乎都止住了,痛楚也減輕許多。他緩緩站起身,艱難地走了幾步後按下開門鍵。
        雖然月夜有警告他不要亂動——雖然不會痛也不太流血,但傷口還沒有復原,身上有這麼深的傷口最好不要亂動否則會再次血流不止——但他還是逞強的替他們開門。
        月夜不出所料的把萌漾提起來,但並不是用丟的而是用放的讓他回到床上,桂則佔了另一張床。 
        「我們該怎麼辦?」看著昔日被稱為「將軍」、現在自稱月夜的失憶少女,月喃喃的說道。
        「回基地吧,一切等回去再說。」萌漾又昏昏沉沉的開始想睡了。
        自然而然,司機的工作就交給目前精力過度旺盛的月夜。
        不過給她開了一陣,這飛行器連帶著乘客們都快顛簸的散架了。
        「別別別別再開了,讓月來吧。」萌漾痛苦的抱著肚子呻吟,一直上下左右亂晃讓他不斷撞到床欄,好不容易減輕的疼痛又加劇了。
        「......?可我之前開都沒人說什麼啊。」月夜很不解,不過還是讓月來開。
        ——那是因為沒人敢有意見啊......
        「沒人敢有意見?為什麼?」
        「沒有,我們繼續開吧,我要睡了。」終於回歸平穩,萌漾疲憊的倒回床上。
        新的將軍,新的旅程,究竟反抗軍的未來會如何呢?
 
——完——
作者小記
        沒辦法寫後續(腦汁已榨乾),因為本篇故事的大場面開始了,有點後悔弄出這麼多角色(嘆氣)。
        這篇只求大家看了不要叫我寫續集(自我感覺良好),就再次開放式結局。
        之後的故事就是你們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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